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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2 ? 木牌&白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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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2   木牌&白晝

◎想你的夜慢慢變長◎

回到一中,已經過了整點五時。高考正式結束。從校門內望去,人頭攢動,校外沈寂了幾個小時的街道響起此起* 彼伏的喇叭聲。門口擁擠,蘇月一路上都在說借過道歉,看到旁邊懷抱著花束、身著旗袍的家長在安撫剛出考場的高考生,一時恍惚。

“哎,這裏是我們結束考試的學生,我們一起來問問她有什麽感受吧。”

身邊突然冒出一個女聲,蘇月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麽事情,就被帶到一架攝影機前,嘴邊是套著巨大海綿套的有線話筒。

看行頭,像是什麽采訪。蘇月無奈,一中不愧是重點高中,連采訪都安排上了,怎麽還偏偏挑上了她。

作為還有一年苦旅的準高三,蘇月是要拒絕的,不能搶了真正主人公的高光,但化著精致妝容的女人恨不得把話筒塞到她嘴裏,兩眼發光期待她能說些什麽。

蘇月張了張嘴,“我……我”硬是憋不出第二個字。

“不好意思,我們不是高三的。”說完,許翊禮貌拒絕淡笑,直接攬過蘇月的肩膀逆著人流前行。

四周嘈雜,蘇月在許翊懷裏跌跌撞撞前行,仰頭的角度不偏不倚能欣賞到男生線條流暢的下顎,到微微凸起的喉結。搭在肩膀上的手臂溫熱有力,蘇月感覺自己都冒了層汗,心跳加速,分不清是因為趕路還是別的。

過了綠蔭,走到開闊的操場,終於不用摩肩接踵,許翊很快就把人放開,恢覆成正常的社交距離。蘇月覺得腦袋還在發燙,對許翊突然的疏離有些不習慣。

“怎麽了?”

“還好意思問?牽手不打招呼,推開也不提前說一聲。”

許翊聽著委屈,“我沒推開。這鍋我可不背啊。”

蘇月不想理他,偏過臉,一股腦往前走。

“原來你喜歡有計劃的啊。”許翊追上,懶懶說著,“那是不是以後接個吻也要通知一聲?”

老天,他們為什麽要在學校裏討論這些事情啊。

“太陽還沒完全下山,青天白日的你在說什麽東西?”

“噢,這玩意確實不適合現在說,那我們晚上聊?或者——”

蘇月實在聽不下去,停下腳步,冷臉上手捂住許翊的嘴,奈何存在客觀的身高差,許翊很輕松躲開。

“哎,怎麽還想著殺人滅口呢。”許翊很欠地繼續逗人,“蘇老師,註意點,青天白日的,在學校我們不要動手動腳的。”

蘇月:……

好極了,許翊現在已經會拿她說的話堵她了。夠出息的。

不過,許翊這樣開玩笑的話倒是點醒了她,剛才的行為確實不合適,幸好現在環境吵鬧,沒什麽註意人註意到他們。

快走到教學樓前,圍著的警戒線已經撤走。蘇月仰頭看見最上層的走廊站著幾個人,手圍成喇叭狀朝遠處喊——

“我們解放了!高二的,你們還有一年!高一的,你們還有兩年!”

“老子再也不用學數學了!”

“為什麽一中不給往樓下扔試卷啊!?我真想把它們都燒了……”

“哎別沖動,它們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!”

樓下平臺正要把書搬走拿去賣的零星幾人,聽到後也跟著喊起來,臉上是藏不住的笑。兩岸猿聲啼不住,招搖得把同層辦公室的老師引來,笑罵著小兔崽子讓他們收斂著,不要擾民。

目睹了所有的蘇月和許翊:……

蘇月:“好吧。我承認比你討厭的另有其人。”

許翊:“……”

踩著被夕陽映照的樓梯,蘇月找到了頂層未來要待一年的教室。一進門,課桌已經擺好,班長帶著幾人在打擾衛生,陸陸續續有人把書搬上來。窗簾被風吹起在空中劃過弧線,黑板上的倒計時被擦去,嶄新的數字重新進入新一輪的倒數。

班長看到杵著的蘇月,笑道:“蘇月,別楞著了!我們還要自習的,來一起幫忙把。”

“好。”

蘇月想了想,看向許翊,眨著眼,“那我留在這做衛生。你……幫我搬個書,行嗎?”

“行。怎麽不行。”

許翊覺得自己真的有病,連蘇月就那麽輕飄飄地請求他都覺得可愛。哪怕前一秒還在裝模作樣鬥嘴,只要她說要幫忙,他就不會拒絕。沒轍。

*

兩周後。

一中走了一批畢業生,食堂位置都很富餘,吃飯打水上洗手間都不需要怎麽搶,校園課間也沒幾個月前那樣的熱鬧。

安靜創造了安逸的環境。身體比心理對升高三先做出抗議,課間趴桌子休息的人越來越多。

蘇月在座位上打了個哈欠,聽著前面的黃天石抱怨,“咳,每天都要爬那麽多次六樓。光上樓就累夠嗆,哪還有力氣看書啊。”

劉盛源:“就是。一中什麽時候考慮建個電梯——蘇月,你在看什麽呢?”

蘇月拿紅筆畫圈做了個重點標記,聞言擡頭,“培訓班的測驗。”

“測驗?”黃天石不敢相信,起身看到許翊也和蘇月在做一樣的事,“我靠,你們數學的培訓班還要單獨考試?”

許翊輕飄飄扯著嘴角,“嗯。”

黃天石:……“還好我當時沒去數學班,太壓榨人了。”看了眼墻上的掛鐘,黃天石好奇,“你們說一會兒的班會老陳會來講什麽?”

劉盛源:“老陳人都不一定能來。”

雖然還沒正式進入高三,但大家都能感覺氛圍沒那麽輕松了,老師那邊也是一樣,經常可以看到教師們拿著會議本上樓下樓。

黃天石:“那估計是又在制定什麽計劃。說不定到時候我們所有假期都要減半。”

學生黨最是聽不得這種話,劉盛源不爽地嘖了聲,“你能不能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。”

黃天石:“我看往屆都是這樣的,你覺得我們逃得掉嗎?”

劉盛源:“我知道。但是你說出來就是不行,OK?”

兩人說著馬上就要掐架,陳宏走進教室敲了敲門,腋下還夾著本卷起來的教輔。

“睡著的人趕緊醒一醒哈,一會兒全年級集體到大禮堂,就不開班會了。”

消息一出,一具具沒有活氣的身子瞬間從桌上彈起。

黃天石摸不著頭腦,“這不是還沒月考嗎?這麽著急,一點準備都沒有,難道是思想教育工作?許翊,你們學生會那邊有沒有什麽小道消息啊。”

“沒有。我都退會了。”許翊一嗤,“學生會組織的活動是雜,但年級很多安排都不知道的,你當學生會是什麽手眼通天的存在嗎?”

上周學生會開會完成換屆,許翊部長的位置交出去,以後和一中的學生會也就沒關系了,成為學弟學妹們口中的“前部長”。

“我就這麽一問,你居然說了那麽多話懟我?!”黃天石不可置信瞪著眼。

許翊不想理他,把手橫搭在蘇月的椅背,輕聲道:“一會兒我們到禮堂一起看看題目。”

蘇月點點頭。

黃天石:……好狗。

——

學生三三兩兩成群結隊走,坐滿一樓大堂。這次大會開得蹊蹺,考試不是中心話題,不少人都拿了筆記或小書低著頭在背。

蘇月抽出座位扶手裏的小桌板,筆抵著下巴,旁邊有人坐下,下意識想問下題的思路,結果擡眼看到的姜甜。

姜甜看到她意外的神情,嘟嘴不滿意,“怎麽啦?不是許翊你失望了。”

蘇月莞爾:“沒有沒有,只是習慣了。”

她特意挑了挨著過道的地方,把其中一個位置空出來,沒想到被姜甜占了先機。轉頭看到許翊在後面幾排落座,眼下一片陰郁。

“好啦,不要再看他了。我就吃飯能和你多說說話,也給我看看題唄。”

蘇月忍不住笑,“哪有那麽嚴重。我們課間也聊的呀。”邊說邊把鉛筆遞過去。

許翊坐在後排,看到女生兩顆挨著的腦袋,刺眼得不行。

“你怎麽了?我怎麽好像聽到了後槽牙咬碎的聲音啊。”黃天石在一旁欠了吧唧,“你拿了題啊,給我看看你們數學班的題目有多變態唄。”

許翊二話不說,直接一巴掌掄過黃天石的臉。

幾分鐘後,大會開始。

沒什麽特別主題,舞臺和兩側的大屏黑著沒開,全靠洞洞鞋拿著話筒輸出聽得耳朵都起繭的雞湯。內容不新鮮,蘇月逐漸聽得昏昏欲睡。下一秒,洞洞鞋提到模擬考,才蹭地一下信號天線豎起來。

洞洞鞋簡短說了後面的教學安排。

經過年級和上面領導決定,全市重高和其他地區幾所高校在月底進行一次聯考,直接代替原來的期末考。

消息來得猝不及防,高三剛走,他們就要面對一場硬仗。不少人坐在下面竊竊私語。

洞洞鞋表態,一中的教學絕對可以拿得出手,但也不能一葉障目,是驢子是馬總要拿出來遛遛。

年級一貫是會事後安撫的,交代完這件大事,有幾人拎著袋子從臺上走下來,沿著過道從前往後經過,看著像是在分發什麽東西。

“一中每年都會有一個傳統,會給升高三的學生發放木牌,帶了筆的同學可以現在寫上,後山那一排桂花樹已經收拾出場地,一會兒散場大家過去系上……”

姜甜把木牌遞過去,“小蘇,你要寫什麽啊?”

剛在橋頭寫完情人鎖的蘇月:…… 怎麽今天要寫的東西那麽多。

“我還沒想好。”蘇月掂量比手心還大的許願牌,估計這能寫下不少東西,“而且我沒帶筆,晚點再去吧。”

“那你喊上我,我要和你一起。”

“好。”

把牌子收進口袋,蘇月摸了摸,帶著飯卡,準備和姜甜一起去食堂。

許翊在後面幾步就追上來,“小同桌,吃飯去?”

姜甜看到許翊就不太高興,一把拉住蘇月的胳膊,“你要幹什麽?她是要和我吃飯。你要是想問那塊牌小蘇寫了什麽東西的話,勸你別問了,肯定和你沒關系。”

剛在情人鎖寫下和許翊名字縮寫的蘇月:……

許翊瞟了眼兩個女孩子緊緊貼著的手臂,好似無所謂,“沒想問這個。”

迎面還有折返回來搬書的畢業生,擦肩而過時,蘇月聽到議論她和許翊,具體內容不清楚,但聲音是帶笑的。

蘇月:“那……你趕上來想說什麽?”

“就是想問問,蘇老師知道夏至是什麽日子嗎?”許翊說完,腳步加快,上前和黃天石他們一起走了。

姜甜聽完翻了個白眼,“許翊問的什麽問題,沒分科前咱也學過啊,不就是北半球各地白晝時間達到全年最長嗎。別管他小蘇,我們好好吃飯。”

“嗯。”蘇月漫不經心應了聲。

她沒說,在許翊喊蘇老師的時候內心早就警鈴大作,聽完問題更是要紅溫了。

——夏至是什麽日子?

——從這天開始,想你的夜慢慢變長。

這是她聽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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